煜王府,书房。
淡淡的檀香在房中充斥缠绕,梨花木的雕花书案当中摆放。背后整齐地码放着一大书柜的各类书籍,案台前并放着笔墨砚台,和一副没有打开的卷轴。
轩辕冽背靠在太师椅上,双手十指交叠,面上神情淡淡。
因为没开门窗,也没点蜡烛灯火,屋内只有透过镂空门窗透进来的点点斑驳的光,与屋内的黑暗交织在一起,光影明灭。
宋元恒靠在墙边,状似随意地把玩着墙上挂着的宝剑,一开口,声音却比平日沉稳许多。
子渊,我家老爷子说了,他的心意,自始至终都不会变。等的,就是你一句话。
他一旦娶了轩辕棣的妹子,那他就成了轩辕棣的妹夫,这关系逃不开解不掉牢固而可靠,亲疏关系一分,难免不会让人多想几分。
宋元恒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小爷倒是不担心什么,你我相识那么多年,这情分哪儿是他轩辕棣随便送个妹子就能离间的只是我家老爷子想不过味儿,怕你我生了嫌隙,死活地让我来跟你表明一下态度,啧,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轩辕冽没有说话,目光望着说上那卷起的画轴,不知什么时候握紧的拳头轻轻展开,又缓缓握起。
宋元恒知道轩辕冽的脾气,也不管他应不应自己,自顾自说着:子渊,你原不必如此的,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明明有大好捷径摆放眼前,却偏偏当了人的踏脚板,将到手的一切拱手相让。
他是大周的神武大将军啊,没有兵权的神武大将军,还算是神武大将军吗
没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皇上仍在,太子依存,你让我欺师灭祖弑祖杀伯你知我做不出这等事。
情与义,真与理,身为男人,有他最基本的底线和准则。
至于苏懿轩辕冽刚硬的脸部线条,在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蓦地柔和了几分,她算是个意外,却意外得正好。
其实她是挺好的啦,宋元恒有些纠结地摸了摸后脑勺,只是觉得为一个女人做这么多,不值得。
轩辕冽单手靠在书案桌沿,有节奏的,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那你呢
我宋元恒指着自己,抬头看轩辕冽,我怎么了
轩辕冽目光如利剑如鹰隼,只一眼,就仿佛能将人整个刺穿。
你没有告诉过她,关于你大哥的事
告诉她做什么,又跟她没什么关系。宋元恒撇了撇嘴,却不敢去看轩辕冽的眼睛。
所以从小一起长大有一点真的不好,但凡想藏个秘密,可对方却心知肚明;但凡想做一点掩饰,对方却一眼看穿。
宋元恒一想到这儿就有些微恼,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懒得管你那些破事儿,你也别管小爷的破事儿。
说罢,将手中把玩的宝剑随意往旁边的桌上一丢,拂袖出了书房去。
轩辕冽将书案上的卷轴取出来,拉开看了一眼,又很快合上。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书柜后面的暗室缓缓移开。他将那卷轴放了进去,又看着那暗格缓缓关上。
值得吗
宋元恒问他,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可有些事,本来就不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的。
在秋末缠绵悱恻的阴冷天气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冬天总算是肯露出了它的真面。
早上起来,大地白茫茫一片霜色,搓搓手呵出一口气,热腾腾地在眼前化成一团。
苏懿这段时间很忙,一边要时刻注意着慕清的情况,一边要筹划着玉颜堂的发展事宜,还得重新配出新的药方,暂时压制着轩辕冽体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噬心蛊。
忙啊。
可是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慕清仍旧昏迷不醒,轩辕冽也仍旧重伤昏迷,只是某天宋元恒去夏老药庄逛了一圈后回到宫里,便声称煜王殿下命已保住,仍需休养,可失望了好一群人;又以夏神医脾性古怪为由,拒绝了众多各怀目的探望。
只是当天下朝后,宋元恒又被老皇帝叫进了御书房,留了好半天才放出来,不知道谈些什么。
在碧兰和翠衣及其父母的几番接触之后,玉颜堂和泰和药庄确定了合作消息,大大缩减了原材料的成本。
苏懿也没说什么,只让碧兰先跟人合作一段时间再说。
与此同时,林婉怡的二哥归京,与之通过几次书信的苏懿约定了时间地点,两人正式见面。
林长青三十出头,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袍,脸上带着温润柔和的笑意,就像是邻家大哥,一见面就让人陡然生出几分亲近。
这倒是与苏懿想象的那种精明市侩攻于算计的商人形象有些出入。
是苏二公子吧。林长青微笑着一拱手,闻名不如见面。
为了在外行走方便,苏懿都以男装示人,且必不忘在鼻子下贴两撇八字胡,配合着那黑溜溜透着机灵劲儿的一双眼睛,还真有几分精明商人的样子。
是以苏懿听到林长青这句闻名不如见面的时候,颇有些纠结。
他到底是在夸她还是损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