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医生已经进入了幻梦境。”桃乐丝却这么说到:“我已经无法定位他了。他的位置和我的位置,和末日幻境的位置,都不一样,最后观测到他的时候,他是去了高塔区……他一直在寻找卡牌,你们告诉他卡牌里有秘密,他相信了。尽管我觉得那只是错觉,但是,他同样被‘病毒’感染,而病痛来得是如此的迅速又激烈,几乎摧毁了他的精神——你真的要去找他吗?他不见得会善待你,他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危险了。”
“那我该做什么?既然你已经拿走了芯片,那就已经有了决定吧?”不作夫在沉默了半晌后这么问到,“我总要做点什么,当你的手脚也没关系,我实在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情况。”
“……其实,如果还需要人手,就不会这么轻易处理掉高川复制体。他们虽然出了意外,但并不是在行为的主观能动性和方向性上。”桃乐丝似乎表达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而这样的态度倒是让不作夫觉得,她是不是轻松过头了,就好似一切事情都上了轨道,自己早已经无事可做,才在这里陪他聊天一样——但实际上呢?事情根本就没有解决,她能够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幸存的研究人员肯定还在期待着找到系色中枢,但是,实在没有系色中枢的话,有桃乐丝也是可以的。
“你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幸存者吧?我可以让他们过来。”不作夫终于直白地对她这么说了。
“不需要。”桃乐丝的拒绝是如此的爽快,让不作夫不由得在心中噎了一下。
“已经不需要了。按照你们的感染状况,其实你们的套地回答到,也没有问他打算去做什么。
“最后问一句,你真的认为自己的计划会成功吗?”不作夫心中不断起伏的情绪,到了现在,终于平静下来,“你相信你对如今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正确的吗?”
“不,万物皆虚,故万事皆允。”桃乐丝如此回答到,“我只是必须去这么相信而已。你也一样,不作夫,你也有自己必须去相信的东西,但是,那东西并不一定是正确的。在这一点上,我们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差别。”
“……我知道,无信者终将要被锁在那地狱的火墙上接受惩罚。唯有信仰,给予我们力量。”不作夫在胸口划了十字,他是一个杀手,一个科学家,也同时是一名信徒,信仰的是人类社会里最普遍传播的宗教之一。他觉得,是信仰拯救了自己的人生,也一直都认为,自己的信仰很虔诚,现在,无力的自己又一次只剩下信仰了。
他希望这一次,这有着超越性哲学观的信仰同样可以让他在剧变中,维持住自己的心理精神,除此之外,再没有人可以拯救自己了,就连自己也无法拯救自己。
在他的仰望中,那巨大的无法捉摸的仿佛有无数的灯光镶嵌于其上的轮廓渐渐模糊,似乎向后退去,又似乎被陡然膨胀的阴影掩盖,像是那些灯光一个接着一个熄灭,可是,桃乐丝的这个形态注定了,她的退离绝对不是正常的方式。不作夫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他只是死死遏制自己的思维,不要受到这未知现象的吸引,再一次膨胀起来。他不愿意去思考,也不能去思考,末日症候群的病痛让他必须有限度地去认知眼前的一切。他既然拒绝了桃乐丝的药物实验,就必须自己支撑到转机来临的时刻。
房间里的事物从模糊中退转,复又变得清晰起来,这下,他再也看不到半点不清晰的,无法理解的事物了。这个房间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房间,有的只是普通的设备,那遇见桃乐丝并与之交谈的一幕,就宛如一场幻觉或梦境。不作夫有一种这才回过神来的感觉,而自己的身上,仍旧是那身蓝色的病人服,提醒着他,之前发生的事情,应该都不只是幻觉。
幻梦境,如此奇妙的字眼,可到了现在,他仍旧无法仅用这个词,就将一切异常理顺,例如:现在的自己是否还停留在幻梦境里呢?遇见桃乐丝的时候,以及现在这个时候,又有怎样的区别呢?
在不作夫稍稍一转念的时候,新的灯光亮起,在他的身前铺开了一条通往深远之处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