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她?”他忽然问道,字句沙哑低沉,说得很慢。
自知道他进屋以来的一切都尽在连淮的把控范围之中,唯独这一句来的莫名其妙,让连淮有些意外,一时间竟不知道答什么才是最好的,就这么微妙的一停顿。
“我断断续续,也跟了你们不少时日。”那人冷冷地说道,语气中还有一种叫人听上去直皱眉头的讽刺,“你若真对那个妖女有几分好感,就趁早断了这个念头,等你陷得深了,就会酿成大错,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连淮脸色微沉,一双目光紧紧地锁着他,其中压制不住的流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失落和悲愤。
“阁下与我非亲非故,说这个做什么。”
“她想要你的命,你却拿自己的命去护她……我只是看你可怜罢了。”
那人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里控制不住地带了几份落寞,那压低的振颤里似乎饱含着不为人知的心酸往事,竟让人听上去有些动容。
连淮心中不由的微微一动,淡淡地说道:“阁下倒是闲心逸致,竟然能跟着我二人行了半路。既然如此,阁下也该知道我与她乃是过命之交,绝无可能弃她于不顾。”
那红袍男人既然曾经看到过他们待在一起,自然也就知道了二人关系亲近,此刻再遮掩也是无义,连淮索性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你在劝我不要对她下手?”那红袍男人似乎笑了,随即摇了摇头。
“她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何况她生来命不好,过不了多久就会死的。”
连淮原本见惯了风雨,虽然心中忌惮,却也并未被他拨动起什么情绪,然而听到这最后半句话,他实在是忍受不住,袖中的手微微攥起,冷然道:“你若没有别的话要说,尽可以走了。”
他说罢忽然起身,只听得空气中流风轻动,那把原本还挂在墙上的剑竟然已到了他的手中,寒光凛凛,直指于地。
这一下动作奇快,而他竟然连看都不曾回头去看那剑,便已然拔剑出鞘了,显然对于这屋中的布置已然熟烂于心,而这动作之间透出内力之灵敏精湛自不必提。
“我料想阁下恐怕是不愿意在这谷中闹出大动静的,只是若想不发出声音就赢了我,恐怕阁下也办不到。”
那红袍男人盯着他扶剑而立的英挺身姿,目光中的神色变换了数次,仿佛有痛恨,却也有欣慰。
但是他的声音随即冷下来,阴森森的,宛如十几米的地底里流动着的寒水。
“除了斩断情丝远离那妖女,还有一事,你想听也好,不听也罢,都需依我的照做。”
“你现在就离开这里,再不回来,也不向任何人说这百花谷里的事。只要你办得到,我就承诺十日之内,燕云飞必定安然无恙地重现江湖。”
“如此一来,你立下的那一月之约也解了。到时候你自可以去燕盟主那里领赏,我不会插手。”
“如何?”
红袍男人一边说话,一边紧紧关注着连淮的神色。
听到他竟然要帮自己找到燕云飞,还答应让他安然无恙,连淮不由得微微蹙眉。
这番计划听上去倒是百利而无一害。只是这红袍男人为何千方百计地要阻止自己与崔莹二人入谷呢?莫非这谷里有她们两个人所不能知道的秘密?
他虽然不知道那隐在其中的是什么,却知道它们一定在。
连淮于是与他四目相对,似乎微微笑了一下,轻叹一声,慢慢地说道:“我虽然绝非什么圣人君子,但有一样事却做得尚能一看,那便是言而有信。我答应过的话从没有反悔的,我既然答应了谷主明日要留下来共享晚宴,那就绝对不会先走。”
红袍人目光中的神情,慢慢地暗沉下去,变得有些可怖。
却听连淮淡淡地道:“不过,倘若明天晚上用过宴后,阁下还没有改变想法,我们可以再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