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经历了尴尬的“情定三生”后，沈四很快调整好的心态，仿佛刚刚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真的只是一个运气很好的巧合。

只要你不戳破我，我就能演过去，就算戳破了，我也能编，反正沈四的心脏老强大了。

“对了周逍，你刚刚在看什么，看那么入神。”沈四问。

“我在看冯亚迪的义肢。”

“关心那个做什么，”沈四不以为意，“晾他两天，让他长点记性。”

“四哥你看，”周逍拿起义肢，“酸雨对它的腐蚀程度很不均匀。”

沈四接过义肢仔细查看，面色沉静下来。

的确如周逍所说，半截小腿的表面有一些轻微的腐化，连接件也不再丝滑，但腐蚀最严重的却是脚底，几乎能看出明显的坑坑洼洼。

沈四皱起眉头，意识到有点不寻常。

如果义肢是被踩踏掉落在地上，没道理会脚底朝天，雨水从天上落，怎么也不应该是脚底腐蚀最严重。

“有可能是踩到了什么，”沈四摸下巴琢磨，“某种物质跟酸雨接触后化学反应，导致脚底腐蚀更严重。”

“会是什么？”周逍看向他轻声问。

“有很多，含氮氧的物质都可以……但是能造成这么明显的差异化腐蚀，必须是纯度很高的化学物质才有可能。”沈四略有疑惑，“冯亚迪这孙子一条腿还怪会倒腾，一天天不知道晃悠到什么鬼地方。”沈四放下义肢：“等下次见了问问他。”

周逍乖顺地嗯了一声，沈四忍不住夸他：“你观察真细致。”

“我只是闲着没事而已，如果四哥开始修这条义肢，也一定会发现的。”周逍很谦虚地眨眨眼。

沈四嘿嘿笑了两声，一点儿没矜持地接受了周逍的夸赞。

他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四哥，我想出去转转。”周逍忽然道。

沈四一听就直皱眉：“你是不是太无聊了？无聊也不能瞎转。我这儿有影碟机，还有一个全息的，效果特别好。”

全息头盔这种东西早在周逍童年时就普及了，也就是在死盐星这种科技落后的地方才会被当成宝，周逍丝毫不感兴趣，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道：“四哥，其实我的研究所属社会学，我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田野调查，观察死盐星这类特殊的……社会结构。”

沈四被周逍说得一愣一愣的，听不太懂啥意思，就直觉挺高端的，他道：“你脑袋都让人敲烂了，还研究呢，命都研究没了。”

周逍一下子被他训闭嘴了，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沈四一下子心软了，心想自己是不是给孩子管太严了。

“想转可以，就在4号街以内转，这里治安稍微好点。”沈四顿了顿，提醒道，“别惹钱家人，他们胳膊上都纹一个佛头，很好认。”

“钱家？”周逍捕捉到了关键词，疑惑地眨眨眼，“今天好像听你们提起过很多次了。”

沈四不屑道：“他们家是死盐星最大的地头蛇，老大叫钱守，号称什么经纪人，其实就是一赃物贩子，倒卖销赃发家的。老巢在自由曙光大道，屋子涂得红不拉几，最像阴曹地府的那座。”

死盐星一共37条大街，由2到37命名，只有自由曙光大道是个例外。因为这里原本是联邦流放关押犯人的地方，后来囚徒从盐斯特监狱起义，发展出眼前这个规模庞大的城市。

第一条街就被第一批逃出来的囚犯命名为“自由曙光大道”，颇具讽刺意味。

死盐星气候恶劣，适合生存的土地很少，导致人口密度高，地价不菲，越靠近中心的盐斯特监狱遗址越贵，能住在自由曙光大道，妥妥的死盐星一等人。

“不过，你也不用怵他们，”沈四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你四哥我还跟他们干过一架呢。”

“你赢了？”周逍挑起好看的眉毛。

“那当然，我从没输过。”沈四得意极了，“你要是想听我的事迹，有时间好好跟你讲讲。”

“一定。”周逍点头。

“你出门吧，记住咱家的地址，”沈四指了指招牌，“要是迷路了，你就报沈四的名字，他们肯定都知道。”

“好。”周逍应声出门了。

“天黑前回来。”

“好。”

沈四又花了半小时的功夫处理了一张订单，这时门口闪入一个特别猥琐的身影，不用擡头，沈四也知道是凯撒来了。

“你还没精尽人亡啊。”沈四瞥了他一眼。

“去去去，”凯撒从夏威夷衬衫里遮遮掩掩地掏出来几盒碟片，“我思来想去，你说的那个全息头盔，我得试戴了才能买，你先拿这几个片子做试验，让我看看效果。”

沈四叹气摇头：“光天化日，你个老色鬼又来污染我的店了。”

“小点声，”凯撒食指抵在嘴唇边，小声为自己辩解，“食色性也，再说，我看点片又没妨碍到谁，这搁帝星上都不犯法！”

“你自己放桌子上，”沈四满手的油污，没工夫搭理他，“我有空了帮你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