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唢呐声送喜悲山这是一场异教的仪式。……
濒死的感觉先是安详,然后是灵魂出窍般的抽离感。
她的意识脱离肉.体,俯瞰肉.体,观察她的处境。
金色的图腾是顽疾公会,只能由顽疾的玩家开启。
但在顽疾图腾开启后,蒲逢春却感觉到,是她身后的五毒少年在随之变化。
他应该要使用他的异能,但他的异能不用这么隆重。
他的异能叫“透视图”,字面意思,可以看清棺材里的尸体,看清雾后的村庄。
按理说,这样的异能是迷雾笼罩的村庄里最大的优势,他们不该迷路。
但他们当时足够倒霉,情况也的确差,最重要的是,她带了道具进场,可以看到玩家的道具信息、异能信息,是公会最后一件S级道具,老师从乐团带出来的“和平分手费”。
他的异能的确是透视,的确不稳定。
何况她的最大威胁是顽疾,威胁就明晃晃在那,她没那个疑心病,将防备移到另一个救过自己的少年身上。
然而魑魅魍魉的世界,再多的心眼也不算多,顽疾吸引她的全部警觉,真正的猎手就可以悠悠来到她没有防备的后背,一击毙命。
以顽疾这个玩家展现的实力,可以一箭穿心,但偏偏擦着她的心过去了,五毒的这个少年不可能是来补刀的,多此一举。
他到底要做什么?蒲逢春“出窍的灵魂”紧紧盯着他。
图腾和少年是两个定点,推进的风在他们之间建立一条轨道,有什么顺着轨道,撞进少年的胸膛,靠近心脏,他一震。
她听到少年低声道:“守秘人,过灵感。”
好一个反客为主。薛潮直觉不妙,但他阻止不了,这是骰子系统的规则。
【“灵感”检定结果为:15/90,极难成功】
薛潮在少年麻将骰子里的意识,发现少年的“灵感”点数忽然从“75”涨到“90”。
蒲逢春的直觉疯狂叫嚣,眼前的少年变了一个人。
外表没有改变,他也没有动,看不出内在的差别,就连气质也还是那样,但就是很微妙的,像换了一个人,一个非常相近的人,水中的倒影,镜子里的像……另一个他自己。
这感觉太怪了,没有证据和逻辑,像濒死的幻觉。
但随后,她的道具就显示,他的异能改变了。
她飘离似的灵魂被强行拉下,坠进身体。
“【瑞文】等等,这个异能名,这不是瑞森的异能吗??”
“【蒲逢春】大神技能还会重吗?”
“【瑞文】……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瑞文和瑞森很像?”
“【蒲逢春】这么一说,身高体重年龄都接近,瑞文显得瘦一点,可能是紧身黑布勒的,瑞森今天恰恰穿了大袍子……瑞文的脸遮住看不清,但就露出的这点下巴确实有点,嘶……”
“【瑞文】名字也像。”
“【瑞文】瑞森不是在隔壁房间吗?”
“【蒲逢春】卧槽,隔壁的瑞森也停住了,也在顽疾图腾前!”
“【瑞文】你们没听过那个流言吗,瑞森的灵能暴涨时刻,其实是叠加另一个灵魂,‘灵性的双胞胎’啊,只不过大家以为另一个要么是鬼要么是幻想,再科学一点也是精神分裂,结果真有这么一个兄弟吗!”
往前倒半分钟,实时推荐总榜第二的房间,副本“夜莺”,黑色悬崖边的欧式小镇是副本所在地,小镇外的密林是副本外的秘境。
副本正在进行,无法离开小镇,但有一个穿宽大魔法袍的少年背着月色,静悄悄走进密林,停在一棵千年老树下,风扫过土,金色图腾不停旋转。
玩家榜第五,瑞森。
“【瑞森】刚从文文那来,漏看了,瑞森怎么能出副本??”
“【瑞森】这本的特殊规则,有点像他们玩家和主持人,每周的积分要求没有达标,下周就扔进惩罚本,不会立即处死。小魔法师操作失误,最先出局了,流放到副本外的秘境了,需要破解一个诅咒,才可以重回副本,如果副本通关前,他没能回去,就会成为秘境的一部分。”
“【瑞森】怎么有顽疾的图腾?咱们房间没有顽疾的队伍啊?”
“【瑞森】那就是菠萝呗,主持人作为公会顾问,也可以使用公会图腾,老霍就能用乐团和顽疾的,菠萝提前继承老师的家业哈哈。”
瑞森斗篷下的眼睛注视图腾,像塔罗师在构建精神链接,就在这时,摇骰子的声音响起,马可·波罗在他耳边道:“过灵感。”
【“灵感”检定结果为:15/90,极难成功】
一个秘境即将打开,副本已经结束,玩家和主持人都是下班状态,没那么紧绷,不会主动关注其他玩家。
另一个秘境的坐标很近,正在进行副本,其他玩家也无法关注到因副本特殊性被流放出副本的玩家,说不定还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希望他回不来。
而身为秘境主人的boss在副本没有完全消失前,被圈在副本里,以便随时在玩家触发隐藏boss战时出现。
他们这对双生子就在副本外、秘境内,这个完美的灰色地带。
于是,检定成功后,瑞森与双生的另一半瑞文产生共鸣,两个同时开启的图腾捕捉到双生子的共振,为不同秘境的他们搭起桥梁。
他们的灵魂在瞬间互换。
瑞森再次睁开眼,就是“他”的手覆在一个女人的后背,手指染着她伤口的血。
他按照马可·波罗的安排,动用异能。
【异能“追溯”使用中】
蒲逢春在穿梭黑洞般的怪异感后,意识慢慢聚拢。
她发现她清醒了,没有负面状态,但她不在白茫茫的群山里。
她在音乐广场,一个心旷神怡的平常早晨,淡蓝色的天,纯净得没有杂质,洁白的鸽子绕着周围的巴洛克建筑悠悠地飞。
喷泉像静静流淌的香槟塔,水底有仿的古铜币,广场有许多西洋乐器的雕塑,到处是古典主义的气息,花店的鲜花摆在门外,沁心的芬芳。
居民在散步,晒太阳,也有自发的乐队、个人表演者在练乐器。
东角的花坛旁,有一架没人要的破钢琴,鸽子们经常在上面落脚,有时候踩过琴键,留下一声走调的音,有时候能弹出一小段属于它们的曲子。
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装着她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回忆在眼前展开,她以为这是走马灯。
她年幼时,在音乐广场附近上学,对面就是那家花店,下课后,母亲还没下班,她就在广场里弹那架走调的钢琴。
可能实在不好听,她一弹,鸽子们就飞走了,于是她很不服气,听闻附近有隐退的钢琴名家,就想着带点礼物,去碰碰运气。
那时年纪小,还不懂这些花都有各自的含义,挑挑选选半天,买了一朵她认为最好看的花,于是就那样带着一朵白玫瑰,敲开了先生家的门。
他那时已经患了病,他的隐退也有身体原因。恰巧他的朋友也在,看到这朵不详的花,脸色瞬间就变了,生气地要赶她走。
先生却只是愣了一下,笑着摆摆手,接过了花,问她:“刚才是你在弹琴吗?”
她点头。
他温柔地竖起大拇指:“弹得很好。”
这回她摇摇头,说:“可那些鸽子觉得不好听。”
他远远看了眼那架旧迹斑斑的琴,安慰道:“也许是那架琴不好。”
她又摇头:“和琴没有关系,如果是先生你弹的话,那些鸽子就会喜欢听了。”
他又愣住了,已经爬上一点皱纹的眼睛弯起来,轻声问她:“是这样吗?”
她用力点头,他就又笑了,忽而问她:“那我教你弹鸽子也会喜欢的琴,怎么样?”
直到年幼的她消失,蒲逢春的视线随着飞舞的鸽子,落到旧钢琴,留恋片刻,又隔着喷泉,落到花店。
她愣住,舒适被惊悚取代。
花店外的架子摆满白玫瑰,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店里都是白玫瑰,令她想起擡棺材的那一路,都是白。
她强行镇定,走向花店。
越靠近,那花店越不真实,阴影与层次减弱,像3D降成2D。
没有走到店前,她就发现玻璃有一道细细的裂痕,露出一点难说是粉是红的霓虹光,和花店现在的“悼念风”不匹配。
蒲逢春停在喷泉边,她明白了,濒死不是目的,濒死是条件。
那个少年突然换了一个人,为的是用“追溯”这个异能,所以她在这里看回忆。
但她的记忆没什么可看的,与她最有价值的事,就是有关“最终通关”的钥匙。
如果是想亲临她的记忆,以旁观者视角观察她收到老师遗体后的种种,寻找她没有发现的线索,那直接使用“追溯”就可以。
更不可能是为了钥匙的下落。霍尔德说不相信钥匙的存在,如果他撒谎,他只会比她知道更多,他若是想缩减知情者,那直接杀了她就好。
这么大费周章,把她卡在濒死状态,不是为了她的记忆。
他们想看别的记忆,就藏在她的记忆里——钥匙的记忆。
蒲逢春的头脑风暴倏地停住,也许“钥匙”就是一段记忆!
钥匙在她体内!
她听到玻璃缝隙里“咔哒”一声,很轻,像机械臂严丝合缝推回凹槽的声音,滋啦啦的老唱片,不知道在唱什么,像有点年代的旧上海,却有冰冷的机械感。
她遍体生寒,那音量不仔细听,就被广场的西洋古典乐盖住了,她的感觉却完全相反,不和谐的怪声越来越大,不仅是古典乐,鸽子振翅声、喷泉声、投硬币声、风声,都被剥离了,像一个漩涡。
蒲逢春深吸一口气,试探地上前一步。
她敏锐地感觉到身体的异动,有点微妙。
于是她又走几步,她立刻停下了,那感觉很不妙,像攥住她的心脏,浑身的血因此凝滞,浑噩、窒息、筋疲力尽、精神蒸发。
以前的她不知道是什么,但经历上一个副本,被迫加强异能,她知道这是强行使用异能的感觉。
上一个副本还好,她的异能被突然拔高,身心没有立刻跟上,需要她踮起脚够一够,所以会难受,但还在正常使用异能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