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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唢呐声送喜悲山 “昨晚他们在这洗财神……(2/2)

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一个门,他来的这个门比较窄,进门走一段路就是一座破道观,凑近才看见“财神庙”三字。

朱柱上绑着一个木质签筒,放满签文百首。

院子中心摆着一鼎漆红的四方香炉,雪无法掩盖陈旧气息下矛盾的鲜艳感。

就像血痕,埋葬多少年,第一眼也是让人触目惊心。

奇怪的是,四方香炉的一角也绑着一个签筒,和门口的签筒一模一样。

瓦上积满白雪,门大敞四开,一眼就能看到已经褪色到模糊面容的财神像,高大伟岸,半露在风雪之中,也在凝望这场风雪。

财神爷的供桌上,除了香炉和贡果,还摆着一个签筒。

高山,大雪,破庙,神像,这样泛着冷色调的威严景象里,院子的四方香炉旁,却横七竖八摆着许多麻将桌。

麻酱箱子放在麻将桌的正中间,桌子、凳子的积雪都比别处薄一层,像不久前刚有许多人在财神庙里冒雪打麻将。

这太奇怪了。

人人求财神,这不奇怪,但薛潮第一次见到在财神爷眼皮子底下打牌赚钱的。

他打开一个麻将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麻将,但大小并不合适,还有很大的空间。

就像除了放麻将,还应该放一些别的东西。

薛潮走进庙内,神像前的供桌上,放着一个有他肩宽的大金元宝。

金元宝是空心的,他打开盖子,里面放满了铜钱和纸币,还有几件旧旧的金首饰。

供果很新,像刚换不久。他看向签筒,指尖刚捏住其中一根,就听到院外传来蹒跚的脚步声,踩着积雪嘎吱嘎吱响。

薛潮回头,是一个老妇人。

她上了年纪,身形佝偻,缩在夹袄里,戴着头巾,脸像干枯的树皮,五官像树皮布满的褶皱里其中的几道,所以远远地看,几乎看不出五官。

冷风吹来,她瑟缩一下,像被冷风吹了很多年的熟练的瑟缩。

她眼神也不怎么好,即便白雪重重,高大挺拔的薛潮站在神像前还是很有存在感的,但她直到穿过摆满麻将桌的庭院,走到门口,才惊觉有这么一个外人。

但她的惊讶也很短暂,浑浊的眼珠缓慢地打量薛潮,然后从香火筒里拿出三根香点燃,末尾贴在眉心,对着财神缓缓地拜了拜,再插进香炉。

拜完后,她幽幽地看向薛潮,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薛潮双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闲散地让在一边,挑了挑眉。

老妇人的声音也像枯枝断落掉进闷闷的雪里,喑哑地问:“小伙子……见到财神爷不上一炷香吗?”

薛潮:“您不问我是什么人吗?

他一身高端的黑色毛绒大衣,俊秀而挺拔,在这个被白雪覆盖的古老村子里格格不入,而且他比老妇人高了三个头,站在一起,他都怕老人家受到太大的压迫感,但老妇人毫无触动。

老妇人平铺直叙:“不管什么人,也该上一炷香。”

“说得对。”薛潮有样学样,也从香火筒里拿出三根香点燃,边点边懒散地说,“这儿的财神爷真开明,还能组局给村民们打麻将的时候当裁判,但人这么多,谁赢钱了,肯定想着是祂老人家庇佑,这么光明正大的偏心,太惹人眼红了,没打起来吗?”

他按顺序插在香炉里拜了拜,却抽空了心里所有的想法,静如止水,只做了表面的互动。

他可不想欠下神的债。

老妇人看了眼院内,知道他在说什么,然后说道:“昨晚他们在这洗财神。”

说着又对财神爷拜了拜。

薛潮:“洗财神?”听着怎么像洗钱?

老妇人开口解释,还真是洗钱,但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洗钱,而是“洗不义之财”。

每逢廿二的寅时,村民汇聚在财神庙打麻将,赢的钱就是赢了,但输的钱都要放进麻将箱里。

一过寅时,麻将全部放入箱中,钱压在最底下。

等到所有人离开,财神就会收走这些“不义之财”。

“这些钱的去处?”

“充公,以后村里有什么大事,需要大家用钱的,或者哪家婚丧嫁娶,会拿出一点做整个村子随的份子。”

“公正无私的财神爷,既然如此,怎么不修修神像?”薛潮又仰头看向破旧的神像,如果不是进门时写着“财神庙”三个字,就凭这张五官已经淡去的脸,根本看不出是哪位尊神。

而且财神庙还修在村门口,没有供在村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尊敬的样子。

呵,怕是有些鬼东西一家独大,连人家财神爷都挤兑!

“神和俗人怎么能一样?财神爷祂老人家的一个顽石肉身而已,石头和金子都困不住,撒我们一眼就是大恩大德嘞!”

老妇人转向薛潮问:“你是来拜财神的?”

“财神爷谁不喜欢,像您说的,看见了当然要拜拜。”薛潮说,“不过听您的意思,这还能拜其他的?”

老妇人掀开一点眼皮,浑浊的眼珠转动:“万物生灵,自有神明,生火请灶神,出海拜海神,求财问财神,路边的一石一草都有功德,看你想求什么,你是为拜什么而来的?

“最想拜的已经拜了,我就是求钱来的,听说最近你们闹怪事?”薛潮笑,“别看我这样,也有一些‘鬼见识’的,鬼也会求神,人也会求鬼,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也能出出主意。”

老妇人眯着眼睛看他,忽而咯咯地笑了,像刺啦刺啦撕下树皮,转身带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过你说得对,人鬼神哪儿就那么容易分得清?你和我们村长聊一聊吧!”

薛潮跟在老妇人身后,观察这座被雪装点的村庄,他发现挨家挨户的门口都挂着签筒。

不只住的人家,可以称之为一个地点的地方都放着一个签筒,比如水井、鸡圈、雪中湖岸、耕地等,几乎无处不在。

“这雪下几天了?”

“前天就开始下,今天会停。”

“您怎么知道?”薛潮听她笃定的语气,问。

“神灵指路,自然知道。”

“这又是哪方的神灵?”薛潮灵光一闪,“签筒?”

老妇人点头:“每日卯时,签文会给出神灵的指示。”

说着,她闭上眼睛,合十双手,又虔诚地拜了拜:“我昨夜向神灵祈祷,希望今天雪停,今早一出门,掉出的签文是上上签……今天雪一定停。”

卯时就是太阳刚升起,天破晓的时候。薛潮又问:“每晚可以向神灵许愿?许什么都可以?”

“贪心可不好,对神灵应该心怀感激。何况大雪丰年,今儿收成不愁,有吃有穿,儿孙也有儿孙的福,哪儿就有那么多的愿望呢?只是我这腿不大好,冷久了就打颤,只能求红白爷疼呵了。平日即便没有请求,每天神灵也会指路,告诉我们吉凶。”

薛潮明白了,听着像每日运势,早起出门,地上就有一签,是个提醒,吉则多行,凶则慎行。

至于这个红白爷……想必就是某位倒霉催神了。

他明知故问:“红白爷是哪位神仙?这么灵验,我该拜拜。”

“祂不喜打扰,但如果你诚心诚意,马上就能拜了。”老妇人领着他,停在一个大宅子前,说,“村长家的祠堂就供着这位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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