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到地牢好好审问,不说出解药的下落,别让他闭眼!”
“地牢”二字让王迪浑身抽搐起来。
他想起上个月被自己亲手送进去的那个暴徒——出来时已经没了人形,连眼珠子都被老鼠啃掉一半。
他想要挣扎,却被疯狗一记手刀劈在他喉结上,惨叫顿时变成破碎的呜咽。
王迪就这么被押了下去。
至于他会不会受到非人的折磨,答案不言而喻。
“咳咳咳咳……”
洪大彪再次咳嗽了起来。
他死死攥着床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
医生脸色一变,急忙俯身调整点滴,冰凉的药液重新顺着胶管滴落,混入暗青的血管。
独眼龙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寒光闪烁,“白艳知道大彪哥中毒的事,八成也是王迪那个叛徒泄的密!”
“大彪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血手的喉结滚动,“反正白艳就来了一个人,大不了……”
说着,他缓缓抬手,铁钩在自己脖颈上虚划一道。
“不行!”
洪大彪猛地拍在床沿,震得输液架嗡嗡震颤。
“白艳是龙爷派来的,要是死在我们地盘上……”
他忽然压低声线,浑浊的眼底浮起一丝忌惮,“龙爷的手段,你们不是不知道。”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冷汗顺着脸上的疤痕滑落,“更何况……”
洪大彪面色凝重,“龙爷这次公然派文派的人来治我们武派的罪,我怀疑,龙爷已经选好了自己的立场。”
“万一他借着白艳的死,想要用「」的规矩问责我们,我们没有正当的理由。”
独眼龙一咬牙,“可恶!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疯狗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问责就问责!大不了……一起杀了拉倒!”
“疯狗,你给我闭嘴!”
洪大彪被气得再次剧烈咳嗽起来:“文派人少,但是有钱,你就不怕他们买通黑市的杀手,也把毒投到你的碗里?”
疯狗的脸抽搐几下,终于悻悻地闭了嘴。
沐清站在阴影里,目光始终锁定在洪大彪身上。
她看着他的皮肤逐渐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身上的血管像扭曲的树根般凸起。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呼出的气息里混杂着酒精和某种腐败的味道。
江湖郎中的点滴只是杯水车薪。
洪大彪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螃蟹,高烧让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那些晚上由他自己亲自灌下去的烈酒,正在他血管里助纣为虐,与毒素一起加速蚕食着他的生命。
沐清在心里默算着时间,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推进。
独眼龙用蝴蝶刀刮着柜子的一角,血手反复开合着他的铁钩,疯狗焦躁地用金牙啃着指甲。
他们用眼神互相示意着对方,无声地沟通。
“都给我安分点。”
洪大彪突然开口,肿胀的手指敲击床沿,“白艳那女人就等着抓我们把柄……”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
“要是我真死了……”
洪大彪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用全部精力努力憋回口中的腥甜。
他环视着那些突然亮起来的眼睛,那些绷紧的身躯,那些假装悲痛却藏不住渴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