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十点,但叶鹏程迟迟没有睡,伏在案边,翻着《宪法》。
李小朵轻声走过来,给他披上一件外套。
“还在想打官司的事呢?要不要请个律师?”
叶鹏程摇头,“咱们国家现在的律师只是个陪衬,帮不了多少忙,还不如我自己说。”
李小朵叹了一口气,“听说省台的记者去了云朵纸业,但没采访成。”
叶鹏程苦笑:“有些人故意阻拦,想要把事情压下去,说不定我这次告县政府,法院都不予理睬。”
“那怎么办?”
“那我就去省里告。”叶鹏程态度很坚决。
老子重生一回,种下的果实,决不允许让别人窃取。
……
吉昌法院。
高城捏着叶鹏程的起诉书,面色凝重,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这时,副院长刘瑾敲门走了进来,“高院,刚接到通知,明天省经委要来调研。”
高城蹙眉,“他们来法院调研什么?我们又没有工作往来,吉昌法院是省经委的下属单位吗?”
“他们说是涉及体制稳定的事情,毕竟稳定压倒一切嘛。”
高城突然站起身,呵呵一笑:“当年我被关牛棚时,没有人过问,现在叶鹏程要讨个公道,他们倒来调研了,看来他们是害怕了。”
“就说我出差了,明天你陪同。”
刘瑾表情僵住,忍不住提醒道:“高院,叶鹏程的案子一旦受理,省里肯定会给压力。”
窗外的风呼呼吹,高城的思绪突然回到1975年的批斗会。
那时他被按在台上,造反派用皮鞋踩碎他的眼镜,吼着“资产阶级法官必须打倒”。
高城最讨厌资产阶级这个帽子,所以他同情叶鹏程。
“既然你们怕压力,那我亲自担任审判长。”
刘瑾急忙劝道:“高院,这样会得罪很多人。”
高城冷笑:“1975年我被开除党籍时,已经得罪过所有人了。既然我现在穿着这身制服,就得‘有法必依’。”
“我的老师曾经跟我说过两句话,法律不是橡皮泥,而是照亮黑暗的火把。法官的肩膀,要扛得住泰山,也要担得起蝼蚁。”
刘瑾又道:“此案不是法律能解决的。”
高城却眼神坚定:“这场官司的输赢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法治重建的年代,要有人敢点燃第一把火。”
……
1983年11月5日,叶鹏程起诉章平县政府一案,正式开庭。
叶鹏程只身一人来到吉昌法院。
原本李小朵和王敏都要来,但叶鹏程不许。
他还没登上台阶,天空忽然飘起鹅毛大雪。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
不管输赢,历史会记住这一天,我叶鹏程曾经为想改革的人,争取过一线生机。
“厂长。”
叶鹏程回头一看,身后来了二十多个工人。
“厂长,我们陪你去打官司。”
但是,法警却拦住众人,“只能有一个工人代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