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夏离老远便看见杨岳坐在石墩上,兴奋的一路小跑到了跟前,也坐了下来。
“你和陆大人说了么?他答应了?”
“嗯,大人说回京后便帮我寻找家人。”
杨岳一听,也甚是开心,说道,“太好了,这下有希望了。”
“其实大人早就答应我了,今日我请大人吃饭就是想好好谢谢他。”
“我一直以为你是被拒绝了,心情不好才醉了,刚刚去找你,见你不在,我猜你就是到陆大人那里去了,”杨岳说罢,观察了一下袁今夏的神情,调侃道,“你刚刚找陆大人,是不是去道歉了?”
“我才没有,大人好着呢,道什么歉呀?”
“你喝醉了,搅了陆大人的兴致。”
“胡说,我才没醉呢。”
“没醉?那为何不是自己走回来,而是被陆大人抱回来的?”
“我……”袁今夏刚说了一个字,便听得“咣!”的一声。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杨程万满面怒容地站在门口。
“爹(师父)!”两人同时叫了出来。
“你们两个滚进来!”杨程万喝骂了一声,转身一瘸一拐地进了屋。
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袁今夏小声道,“师父怎么了?”
杨岳摇摇头,也甚是纳闷,“刚刚我离开时还是好好的呢。”
“别说了,走走走,快进去。”
杨程万用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喝道,“跪下!”
两人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如今我的话,你们都听不进去了,是吗?”
“师父,夏儿做错什么了吗?若真的错了,您就骂我,打我也行,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是啊,爹,岳儿若是哪里做得不好,爹尽管骂就是了,若是……”杨岳扭头看了看袁今夏,继续说道,“若是今夏做错了事,那也是岳儿这个兄长照顾不周,爹要惩罚就惩罚岳儿吧。”
“当初从京城出发前,我就一再警告你们,离锦衣卫远一些,你们听了吗?”
“师父,咱们三人借调,随大人南下办案,不管怎样都要常接触的,怎么能分得开?”
“大人?你如今叫得倒是顺口!”
“师父,这……有什么不对么?”
“夏儿,以后不许你与陆大人来往,若是没有案子要办,便老实待在屋里,明日我便去与陆大人申请返京之事。”
“师父,夏儿为什么一定要待在屋里?为什么不能与陆大人接触?夏儿哪里做错了?”
“你还敢顶嘴?”杨程万将拐杖又重重杵在地上。
杨岳见状,忙用胳膊肘悄悄怼着袁今夏,提醒她少说话。
袁今夏哪里肯听?她刚刚求了陆大人帮着寻找家人,转头便不理人家了,于公于私都说不出,遂又问道,“师父若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让夏儿信服才行,况且师父您的腿还是陆大人找了沈大夫才医好的,这才不过十几日,师父为何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杨程万一瞪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突然沉默了。
袁今夏说中了杨程万的痛处。杨岳虽然从不违拗杨程万,但也觉得袁今夏说得在理,便跟着说道,“爹,今夏糊涂,岳儿也不明白,您这是为何啊?”
“哼!”杨程万有苦说不出,只得强硬地说道,“我说了不许就是不许,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师父既是没有理由,那又何必强人所难?”
杨程万见袁今夏还在顶嘴,怒火便又窜了上来,吼道,“你以为你在他眼里是什么?我告诉你,你在他眼里连条狗都不如,他用着你了,你冲他摇摇尾巴,他也乐呵乐呵,等哪一天你没用了,他扔根骨头给你都算是可怜你。”
袁今夏从未听过杨程万说话如此难听,一下子忍不住哭了出来,“师父,您为何要用这么难听的话骂夏儿?夏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杨岳见状,急忙安慰道,“今夏,你别哭,爹是一时生气,口不择言。”
袁今夏跪坐在地上,痛哭失声。杨程万见状,心便也软了下来,“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杨岳一边安慰袁今夏一边问道,“爹,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夏儿,你找你的亲生父母,为师不反对,此事,为师自有主意,这件事,以后你莫再与人提及了。”
虽然杨程万的语气软了下来,但袁今夏此刻已失去了理智,大声说道,“不,夏儿已拿定了主意,夏儿找父母之事,就不劳师父费心了。”
“你!放肆!”
“师父口口声声说对夏儿好,可这许多年来,师父一直明里暗里阻止夏儿寻找亲生父母,您真当夏儿看不出吗?夏儿跟师父学了一身追踪之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凭这个本事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夏儿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叫什么,不知道自己亲生的父母长什么样,不知道她们是活着还是死了,夏儿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师父待夏儿有如亲生女儿,夏儿感激师父,可是,这一次,夏儿说什么也不要听师父的,”袁今夏说罢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跑了出去。
杨程万重重叹了一声。杨岳不知该先哄谁,犹豫了一阵儿,才说道,“爹,刚刚您说的话太重了些,今夏她还小,她也不是有意冲撞爹的,其实今夏的话,岳儿也感触颇深,岳儿从小就没有娘,连娘一眼都没见过,是爹一个人将岳儿拉扯大,可岳儿心里也挺想娘的,也想知道娘长什么模样,也想吃一顿娘做的饭,”杨岳说完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杨程万十分痛苦,摆了摆手。杨岳见状,便只好退了出来,在院中遍寻也不见袁今夏的身影,暗道,“坏了,今夏去哪里了?不会是……”杨岳心急如焚,急急向官驿门口跑去,半路上正遇见陆绎。
陆绎见杨岳行色匆匆,便问道,“杨捕快,发生了何事?”
杨岳一时无法向陆绎言说,便撒了个谎说要出去买些东西。
陆绎见杨岳神色不对,暗道,“这个时辰,买什么东西?要去逛夜市完全可以明说,可他一个人逛什么夜市呢?这倒是奇怪了,杨岳是个憨厚人,怎么就撒起谎来了?”想罢便跟在了杨岳身后,听到杨岳问门口的驿卒,“兄弟,看见袁捕快出去了么?”
“是袁捕快么?她刚刚是出去了,好像哭着跑出去的,哥两个叫她,她也没应声。”
陆绎听见说“哭着跑出去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可看见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边。”
杨岳刚跑了几步,便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杨捕快,到底发生了何事?”
杨岳担心袁今夏的安危,只好说道,“陆大人,说来惭愧,刚刚是发生了一些事,我爹训斥了今夏几句,今夏便跑出去了,我担心她的安危,这就去找她。”
陆绎听罢,一声不吭,转身便走了,那速度极快,杨岳一愣神的功夫,便已不见了陆绎的身影。
袁今夏魂不守舍的走在夜市的街道上,两颊上还挂着泪珠。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啊?”
袁今夏没理会,继续向前走。
两个无赖模样的人对视了一眼,又粘了上来,“不如跟我们走吧,哥两个带你去吃好的,喝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