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予鼻子动了动。
她嗅到了一股独特的兰香。
这股香气已经很淡了,细若游丝。
可是它确实存在。
小桌子上,有个包袱。
打开包袱。
兰香扑面。
原来是按照她的亲传弟子服饰裁剪缝制的衣服。
广福楼那晚,娄伯卿说已经找人照她的衣服样子赶制。
没想到是真的。
布料显然比原来更好。
他来过?
轻轻推门,子慕予走了出去。
行农桑稼穑者,一般早起。
此刻,田里几人躬身劳作,几人挖沟排水,几人锄地栽种新菜。
让子慕予没想到的是,连小孩们也已经起来了。
在尚未被晨光掩杀殆尽的夜色中,他们在玩木马、挖土坑、敲石子,时而响起一两声欢笑。
子慕予边四处看,边努力去嗅。
门外闻不到那股香气。
或许是时间太久,空间太阔,已经散尽。
她只闻到一股不太明显却略显奇怪的焦气。
或是哪家烤着肉,弄焦了?
屋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醒来。
丰俊朗最先推门而出,看见子慕予,眼中先有笑意:“早,慕予。”
子慕予弯起眼:“早。”
大伙洗漱好后,又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饭。
最后,子慕予代表大伙向那位老妪道别。
老妪就拄着根拐杖站在一棵似乎已经老死的树下。
她的脊柱几乎打了个对折,面朝黄土,像看着自己的脚踝眼。
子慕予来至跟前,向她道了谢,并另奉上一小块金当作谢礼。
“本人略通岐黄之术,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您看看。”她道。
可自始至终,老妪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子慕予见她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并不强求。
萍水相逢,不必交浅言深。
她将金子放在老妪身边,转身离开。
子慕予无意中匆匆扫了一眼。
田里依然是那些人在躬身劳作、挖沟排水、锄地栽种新菜。
小孩子们还在玩他们的木马、挖土坑、敲石子,时不时响起欢笑。
她微感有异,却没太放心上。
毕竟,无论是劳作、挖沟,还是锄地、玩耍,都可以进行一段时间。
子慕予几人继续向前方的龙泉县行进。
他们离开不久,这片土地上的人忽然定住。
劳作的人定在扔出杂草的那瞬。
挖沟的正抻着上身擦额头上的汗。
弯腰种菜的人刚捏着菜苗,手指头上满是泥巴。
小孩子们的欢喜洋溢在脸上,仰着头,眸子里亮晶晶的。
其中有个女娃,唇色红粉,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小梨涡。
下一秒。
女娃的红唇忽然褪色,然后,梨涡掉落。
像瓷娃娃脸上突然出现了个小破洞。
这个洞越来越大,然后整张脸、整个人,都像年久失修的土墙一般坍塌。
所有人,发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接一个崩解。
转眼都变成了一抔青灰色的粉末,有些落入土地,有些迎风飞洒,若广袖翻飞,最终与晨光融为一体。
罗浮洞七人刚走到一片小棘林,子慕予忽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丰俊朗跟着停下。
所有人都停下,面带疑惑看向子慕予。
“俊朗,你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我去去就回。”子慕予交代完,立即转身,疾速掠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