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本宫耳聪目明,有时不用出宫门,都能听见钟粹宫传来令人厌恶的喧嚣声,和臭不可闻的体味,有时间,让你额娘多洗漱一下,洗净她那肮脏不堪的身子和心脏。”
林琉璃状似厌弃,捏着手绢捂鼻,打断胤褆的话,直言不讳对他厌恶道。
这下,胤褆傻眼地看着林琉璃,努力努嘴,欲言又止收回目光,随即,拱手作揖无言拂袖离去。
听见此等骇人听闻的话,胤熙感觉自己灵魂已经被震发麻了,呆愣地看着林琉璃久久出不了声,仿佛头一次认识这个生养他的额娘。
明明他们血脉相同,明明是她带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明明他们有过十月同享一个身子,可他竟然在这一刻觉得她有些癫狂可怕陌生,宛若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额娘依然护着他们,额娘也依然是额娘,但她好似更多的时候是她林琉璃,而非是谁的妾,谁的额娘。
她面上的笑,都是强装出来的,并非是从心底真诚散发出来的,愉悦也是装的,那额娘……什么神情才是真的?
林琉璃回过神来,看见胤熙用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时,有些茫然错愕:“你怕我?我是你额娘……”更是自己。
“额娘……好像离儿臣很遥远又很近,但儿臣愚钝,揣测不了额娘的心思。”
胤熙双眼充满困惑,对林琉璃摇了摇头,羞愧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可总觉得自己必须为额娘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身为人子这层责任。
“额娘就是额娘,哥哥猜不透额娘也是应当的,毕竟额娘是大人,我们是小孩,大人的世界,不是咱们能掺和的。”
胤裑不甚在意给胤熙顺背安抚道。
紧接着,悠闲落座,以大爷等人伺候的姿态,抚肚对金宝吩咐道:“小爷饿了,劳金公公去厨房瞧瞧有什么能填饱肚子的,统统给小爷端上来。”
听见这话,金宝下意识用余光襒了一眼林琉璃,见她颔首,立即应声:“嗻!”
信步出门办事。
胤熙也没有继续出声辩驳,而是失魂落魄落座,垂头丧气陷入沉思,怀疑自己信念是否正确。
林琉璃也没管,同胤裑随口瞎胡扯:“你皇阿玛领你们回来的本意是什么?”
听闻此言,胤裑拧眉细想两息,双手一摊,摇摇头:“儿臣也不知,皇阿玛并未明言告知。”
说完,他忽然凑近,唇抵耳畔,神秘兮兮和林琉璃嘀咕道:“不过,儿臣觉得皇阿玛此行绝非面上看的那么简单,额娘是不知晓,皇阿玛来时,那脚步声差点把地板震穿。”
“儿臣瞧见,皇阿玛的眼眸充满阴狠和怒色,儿臣自幼都没有见到皇阿玛生那么大的气过,还是额娘厉害,能把皇阿玛气得跳脚,还气昏死过去了。”
“这要是能传出去,肯定是名扬天下,名垂青史,儿臣也想成为额娘这种响当当的人物,不过,儿臣自知自己资质平庸,不敢挑衅皇阿玛威严,还是老老实实缩在额娘身后看戏吧!”
说话间,胤裑忍不住对林琉璃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眸中满是敬佩欣赏,这孩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想。
林琉璃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怪嗔道:“那还不是你皇阿玛不干人事,要不然,你以为额娘想要动怒?”
“动怒多伤身啊!你别跟你皇阿玛学啊!以后要是找到喜欢的女子,就一心一意对人家,别学那套宠妾灭妻的坏习惯。”
“儿臣是额娘生的,也是额娘亲自教养的,品性和您最是相像,错不了。”
胤裑骄傲自得对林琉璃保证道。
他自己的性子其实和额娘最像,心里臧不住事,一旦受到委屈,恨不得把死对头弄死,消了心头恨。
不主动惹事,也不怕事一旦遇到问题,直接硬刚,哪怕输得一败涂地也不愿细想后果。
林琉璃见他如此,便没多言纠结性子问题,沉默饮茶静坐,母子三人共享膳食后,兄弟俩携手离去,独留林琉璃这个空巢老人,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好似一下空荡下来。
眼泪瞬间滴落砸在衣襟上,胸腔闷疼,连她都辨不清是何缘故,只觉得不开心了。
“娘娘放宽心,晋王聪明善解人意,肯定能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您先别多思落泪,以免伤了身子。”
金嬷嬷抬步凑上前,用手绢给林琉璃拭泪,温柔哄劝着,慈祥的眼眸夹杂着一丝心疼。
不管她多胆大妄为,都是自己当年护着的小姑娘,是用甜腻的嗓音叫自己干娘的人啊!
是生是死,随她去吧!
别让她独自一人面对这繁杂的人间,清冷的黄泉路,有她作陪,为其探路,她才能放心。
听金嬷嬷的话,林琉璃摇摇头,把手搭在对方手背上,踩着虚浮的脚步往寝宫走去,带着哭腔麻木道:“我也不知是不是厌恶了这肮脏的世间,所以最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衅皇上龙威。”
“红了眼眶,落泪珠,也不是因俩个孩子不知我心的悲伤,而是为自己无根,没有落脚地,如同水中浮萍,只能随风漂浮而悲伤。”
“我有的道,孩子有孩子的道要走,我们注定道路不同,若有个万一,嬷嬷选其一跟随吧!”
“有嬷嬷看着他们,我放心。”
“娘娘信任,奴婢本该欣喜,可奴婢却不愿欣喜,因奴婢有私心,奴婢只想追随娘娘,不管人间还是地狱,只要有娘娘在,便是吾乡。”金嬷嬷红着眼眶,拉耸着脑袋,对林琉璃哽咽道。